也没有去府衙,而是去了天水崖。
天水崖的前院有一个妙处,按照山石凸起修了一座瞭望台。
见过这里的人大概也见过城主府的那座瞭望台,所以也就明白,是城主府学天水崖,而且学的不漂亮。
司座神官艾悠悠指了指城下:“我在这里看了十年,都没有看全这座城。”
谢夜澜说:“师兄站在高处看,我去低处看,高低都看,便能看得清楚了。”
艾悠悠看了看这位与自己同辈,但身份显赫,血统尊荣的世子殿下。
他说:“你怎么能在低处呢?我可去得,你去不得。”
谢夜澜笑。
他回答:“师兄是不是以为,身上有皇族血统,便应高高在上?”
艾悠悠道:“这是不该变的道理。”
谢夜阑走到艾悠悠身边,但他没有如艾悠悠那样扶着栏杆俯瞰云州城。
他说:“许多许多年前,我祖上与太祖皇帝是亲兄弟,一同打下了这大玉江山。”
“许多许多年后,到我祖父那一辈,身上连个爵位都没了,在歌陵城治下的桥安县偷偷种田。”
“三十三年前。”
他看向艾悠悠:“突然就变了天,余隆皇帝身染暴疾,归于大行,又膝下无子,皇位传承一下子就乱了。”
艾悠悠点了点头,这些事他当然知道。
谢夜阑继续说道:“师兄说,皇家的人本该高高在上,可我那在桥安县偷偷种田的祖父,被朝廷里涌来的一群大人们换上皇袍的时候,吓尿了,是真的。”
他问:“师兄,你可知道,我祖父为何要偷偷种田?”
艾悠悠回答:“知道。”
因为皇族的人怎么能种田呢?种田是对皇族身份的亵渎,但是可以饿死。
谢夜阑继续说道:“我祖父继承大统,可他连书都没怎么读过,大字不识得一箩筐,朝政皆在权臣之手。”
“他在皇位上坐了十三年便病死了,他的长子,也就是我的伯父,当今陛下即位。”
谢夜阑道:“我父亲是陛下的亲弟弟,获封郡王......”
他说到这停了下来,因为有些话,哪怕艾悠悠是他师兄,他也不能说的那么明白。
玉天子的亲弟弟,连亲王身份都没有,这意味着什么?
谢夜阑道:“再百年后,我的子孙后代,也不知是会在何处偷偷种田,所以,师兄,我不敢高高在上,得为我子孙后代积点福报。”
艾悠悠听到这,也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一声。
谢夜阑笑了笑道:“我来云州,是我去和陛下求的,求了三次才得陛下准许,这是我第一次厚着脸皮办事,只是因为有这城主身份,我以后的孩子,大概日子会好过些。”
皇族身份不会带给他的子孙后代多少荣华富贵,就算有,也不过两三代人。
做个城主多好。
谢夜阑